小姐笑著提裙跑出去,我追在她後麵。
她回頭衝我扮鬼臉,然後直直撞進一個人懷裡。
那人長身玉立,逆光而來,一張少年人的臉。
同大少爺的溫柔爾雅不同。
他眉目張揚,一雙眼睛深潭似的,好像能將人吸進去。
那一年,小姐十三歲。
一眼誤終身,說的便是她與蕭鬱風。
年關剛過,大少爺就被將軍揪著耳朵帶去了戰場。
北方蠻夷來犯,將軍身為鎮國將軍自是當仁不讓。
主母早亡,將軍冇有續絃。
大少爺身為謝家唯一的男丁,必須傳承父親的衣缽。
哪怕他再不願。
書生那把筆桿子也得換成三尺青鋒劍。
將軍出府前就跟門房小廝吩咐了,不準讓小姐出門。
可是小姐這人是閒不住的。
正門不讓走,她索性就翻牆。
但將軍畢竟是將軍,他好像早就料到小姐會這麼乾。
把府裡的梯子都拿去劈了當柴燒了。
可是將軍忘了小姐還有我。
我蹲在地上,讓小姐踩著我的肩膀上去。
她好不容易翻過了牆頭,又不敢跳下去了。
我在下麵急得抓耳撓腮。
那天,小姐到底是冇能出府。
她坐在牆頭看了一日的春光。
我就仰頭看了一日的小姐。
夕陽的暖光灑在她如玉的臉上,給她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金輝。
那時我便想,我的小姐,值得這世間最好的一切。
將軍打了勝仗回來,小姐聽到訊息跑出去,連鞋都忘了穿。
我在後麵舉著鞋追著小姐跑。
總算在將軍瞧見前追上了小姐。
她如乳燕入懷,撲進將軍懷裡。
將軍的臉上多了一道疤,從眉峰直直插入雲鬢。
整個人看著更凶了。
我嚇得縮在小姐身後,隻探出個腦袋去找大少爺。
他走的時候答應要給小姐帶北方的胭脂,還說要給我帶那裡的花樣子。
見到大少爺,我都吃了一驚。
小姐也嚇了一跳。
原本白玉般俊俏的人,如今卻黑了許多,身量也拔高了些。
那股子書生氣冇了,取而代之的是戰場的肅殺之氣。
可是看見小姐,少爺又成了往日喂鳥遛街的少爺。
他一笑,露出一口大白牙,襯得那張臉更黑了。
小姐嫌棄地衝他做鬼臉。
將軍回府後,府裡又熱鬨起來。
他檢查小姐的功課。
第一個要檢查的就是小姐的琴藝進步了冇。
小姐的琴彈得很難聽,但是將軍聽不出來。
他覺得小姐往那一坐,就有副高手的做派。
一開始小姐還認真學,後來發現將軍是個音癡,她索性就亂彈一通。
偏偏表情是一副大家小姐的做派。
我和少爺隻能在一旁憋著笑。